快雨时晴，从坝糯到大户赛，走访双江勐库东西半山，花了一天时间。正值雨水茶时节，山上到处葱茏可爱，茶农家是闲时候，茶树在休养生息。
勐库镇16个村委会，寨寨名气大，村村有好茶。关于村里的茶，从古茶树多少棵，到条索滋味回甘生津，真真假假的说法多。这里茶是日子的主题：漫山遍野是茶树，村民收入主要靠茶叶，婚丧嫁娶离不开茶，落座上茶后，聊的还是茶。
跳出来看，不妨把话题扯远：坝糯和大户赛过去啥样？村里教育信仰如何？生产如今概貌怎样？又正酝酿什么样的变化？对真正于茶和茶山感兴趣的人，多点社会学和田野视角，无疑有趣有益。
淅淅沥沥的雨中，我们开了两个小型座谈会，发言者主要为坝糯村党总支书记李学荣，大户赛村党总支书记李荣林。在此把访谈的情况和盘托出，以飨茶友。
坝糯以“藤条茶”闻名遐迩。有9个村小组365户1265人，其中43户自己做生意卖茶，村里建档立卡贫困户只有7户，足以说明殷实富足。村里人以汉族为主，主要有6个大姓，拉祜族不足两成。据口耳相传，坝糯村里种茶的历史至少有400多年，全村有八百多亩百年以上的古茶树。坝糯的茶属于勐库大叶种里的“二叶茶”——叶片比特大叶略小，以前称为“大黑茶”，但大叶种里还有叶片更小的。坝糯村人均水田不足一亩，像云抗10号等新品种，因为做出的普洱茶比之本地品种来不理想，在这里没有生存竞争优势。
坝糯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主做红茶，作物有茶叶、水稻、玉米；2001年前后，村里没有水稻了，换成茶叶、烤烟和小麦；近四年来，也没有烤烟了，只有在小茶树地里套种些玉米，这和村民养牲畜有关。从中不难看出，各种经济作物在勐库的此消彼长。
如今，坝糯的古树春茶每公斤500元左右，生态茶价格要减半。一棵“藤条王”茶树，有8米多高，胸径一米多，今年卖了7万多元。但茶叶20年前还是两三块一斤鲜叶，卖鲜叶时不分古树老树什么的。茶园管理上，除了“藤条茶”的养护方式，村民每年为茶园除草两次，翻地三次，茶园里用上了割草机，村规民约要求只用农家肥和有机肥。盛易祥。
坝糯不像其他村寨居住分散，最远的农户走路半小时可到村部。村里去年上报的年人均纯收入为9800元，七成以上来自茶叶。村里老辈人不直接喝生茶，都是用土罐喝烤茶，如今飘逸杯、茶台取代了火塘烤茶，和外面的世界接轨了。不过现在也有酒精炉新的烤茶方式出现，并且祭祀的时候需要用烤茶，成为村里的坚守。
因主导产业是茶，勐库的16个村委会发展比较均衡。坝糯有十万亩国有林场，被确定为全县18个旅游示范村之一，村里搜罗家底，拿出100亩地，准备依托茶树搞旅游开发。之前云南白药来考察过建庄园，后来不了了之。有七八个外地人来收茶、做茶，河南、青海的都有，但来建厂的没有，主要因为土地没法解决。
坝糯村的寥红忠今年65岁，属于分田到户后第一代做茶的茶农。如今他俩儿俩女，大姑娘四十岁，小儿子32岁，创立了3个品牌：廖氏普洱、十八寨和一品百年。在冰岛老寨，廖氏普洱的招牌挺显眼。廖家主要做勐库料，有3个茶厂，高峰期厂里有三百多职工。
村里中心完小有155个学生，今年毕业4个高中生，还有8个在读高中生。大学毕业不包分配那阵子，坝糯经历教育低谷，读书无用论盛行。但现在除非孩子“打死不去读书”，大家都认识到没有文化不行。村里的年轻人就业以做茶为主，二三十岁做茶好的有好几个，他们观念新，收茶以外的季节，大都外出拜访各地客户长见识。
文革以前坝糯村有寺庙，但被破坏后，现如今一直“汉族没有庙，拉祜族没有竜”，成为村里有些人的遗憾，有人甚至认为这和村里娃娃“读书不行”有关系。有些老年人愿意捐款在村里建庙，廖红忠就很积极，但村干部顾忌多不敢应承。
一河之隔，勐库东半山和西半山风味差别很大，“连石头都不一样”，东半山人家房子多用条石墙基，西半山少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西半山的茶价卖不过东半山的，如今恰好相反。
大户赛就位于西半山，有5个村民小组，370户1229人，拉祜族占到46%，花椒树、河边寨最为集中，党员46名。脱贫攻坚以来，确定了贫困户115户。2013年前，村里是“水泥路”：水和泥巴的路，去镇上得一天，如今只要四十分钟。如今大户赛农民人均纯收入过万，一户档卡户也没了。村内除了27户老房子维修加固，其余全是楼房。
大户赛有茶园一万两千亩，其中可采摘的8600亩，再其中3600亩是一两百年以上的。1982年后新栽了三千多亩茶园，2013年至今，又新增了5千亩茶园。大户赛全年茶价平均在一百元一公斤，年产茶140多吨，大忠山的古树春茶今年卖到了五六千一公斤。虽然小户赛的古茶园集中连片名气大，但村党总支书记李荣林坚持：大户赛的古茶园面积和株数是最多的。每年春季茶山上一两千人，外来人口比本村人口还多。李荣林说，我们大户赛只有劳动力输入，没有劳动力输出。
农历二月初八，村民到山神庙上过一炷香，采茶就正式开始了。大户赛的山神庙虽不起眼，但据说比神农祠还灵验。鲁云在现场看到，山神庙就在公路边，处于两条小山脊的交汇处，成“二龙戏珠”状。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山神庙没有庙宇设施简陋，但看得出香火旺盛，旁边立着碑说明村民捐款修庙的过程，戎氏茶叶的戎加升也捐了款。勐库镇长挂钩大户赛，村里也以“古茶老家”为品牌准备搞乡村旅游，据介绍这次脱贫攻坚集中建房时，已考虑了旅游需求。
大户赛每年村集体有五六万的出租收入，聘了5个保洁员，每户按半年征收了120元垃圾卫生费，用于村庄环境，也是刚开始实施。村上有“云上茶叶专业合作社”，一直与勐傣茶厂合作供货，合作社有章程，职责涉及基地若干统一管理等。李荣林说，大户赛每年有20吨古树料，茶叶偏霸气，存储五年后会给人惊喜。“除了冰岛五寨，我们大户赛的茶叶价格卖得最高，大忠山一棵树今年卖了八万元”，李荣林十分懂行的介绍，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从业多年的茶叶大户。
勐库镇村寨都是茶叶专业村，八成茶叶收入占到六成以上。县农业农村局副局长杨绍雷介绍，双江自治县这些年茶文化兴起，除了办“冰岛茶文化节”，茶艺培训比赛也流行，学茶爱茶的氛围日益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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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2月0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