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头天，门昌微我说：“普济老师，明天立秋，我家都要上山采茶了。”我说信阳绿茶有“头茶苦，二茶涩，三茶好喝舍不得摘（光山土话发音ziē）”的说法，普洱茶是不是也这规矩？门昌回答说：“是啊是啊，秋茶味道好，采了会影响明年头茶，实在舍不得采啊！”
门昌是我今年才认识的种茶人，土生土长，祖祖辈辈生活在普洱茶深山区。他家的具体位置在普洱澜沧江的芒云，位处当地“景迈千年万亩古茶园”保护区。古茶园是一片原始森林和其中的古茶树，园内无人居住，其中的“万亩古茶园”，实际就是集中分布在这片原始森林中的古茶树。他家所在的寨子就在其中，叫“芒云老寨”，区别于这些年陆续搬迁出去的村民，在3公里外交通相对便利的地方新建的“芒云新寨”。
门昌是哈尼族，生于1978年，今年42岁。他们没有文字，民族文化依靠口口相传。据他说的，他家26棵古茶树，传到他已经10代人，具体多少年无法考证。因为哈尼族和我们的算法有区别，我们通常按20年为一代人的时间，他们是按照实际年数。古树的年数标准也不一样，我们的100年就算古树，他们一般在300年才算是古茶树。不到年份的叫生态茶树。
门昌的家还是传统的大家庭，全家11口人，上有父母，下有5个孩子，自己的3个，姐姐的2个。中间是他夫妻、姐姐和一个待嫁的妹妹。他家所有生活来源就是祖产茶树，其中的26棵古茶树，年产茶叶50-70公斤。还有30亩生态茶园，树龄在70年以上，基本也算得古树了，门昌很朴实，坚持不把它们当古树茶。他说树龄差一年都不行，为人不能丢掉本性，为钱去骗人。其实这些茶已经有了古树茶的风味，老茶客也分不出。这些茶树年产量在500公斤左右。
门昌教我才懂得一点普洱茶
跟门昌相似的是，我家祖辈居住地也是茶区，古光州就是信阳绿茶核心产区。也因为交通和物流这几十年才有便利，之前很少机会喝到外地茶，只喝本地毛尖。后来喝到过普洱茶，是在10几年前普洱茶大炒作，引起兴趣喝过几次。感觉不是那么好，可能是一直喝信阳毛尖，喝不惯其他茶味，包括去杭州灵隐寺，喝到的龙井茶也不大习惯。其实都是好茶，各有特色，现在老了才有切身感受。
再回想喝普洱的有限经历，生普熟普、老树新芽、新饼陈饼都喝过，没引起兴趣，搞不懂好在哪里。唯一有印象的是几年前接待的一位云南朋友，用大旅行杯泡的纯料茶，他说是山里的古树茶。喝着味道很特殊，那种只有原始森林才有的花、叶、果实和山岚雾气的综合风味，就像徜徉在森林里的呼吸感受。从此记住普洱古树茶。
10几年来有意无意，再没遇到那种茶，期间也几次买过古树茶，都没那次的感受。直到春上遇到门昌，聊起来似曾相识，他的朴素语言和观念，不正是古树茶的味道嘛。后来聊熟了，就微信上买他2斤古树茶。他说就剩一点纯料茶了，把自己喝的纯料茶附送一袋，有三几两吧。收到就迫不及待泡一壶，果不其然，森林的味道从壶里缓缓飘出，就是寻找的味道。这一刻起，心里就当门昌是值得信赖的朋友。也从这时候起，才知道一些普洱茶的基本常识，譬如古树茶、生态茶、台地茶、拼料茶、纯料茶等。盛易祥。
古树茶很难得，比五常大米还稀有
都知道五常大米，产地那么大点，稻田那么少，市面上的五常大米却是产量的百倍千倍。普洱古树茶也和它差不多，市场上都是它了，现在还都非常便宜。其实本来就是树叶，年年生长不稀缺，而且做茶的传统“阿卡”工艺不复杂。成本里的大头是人工，要进到山上，爬到树上一芽一叶采摘下来。这就显得有点珍贵，但也贵不哪里去，真正的古树茶既没有几千几万，当然也不至于三几十元。
我有次问门昌，说网上看到很多产地茶农卖茶叶，古树茶才几十块一斤，真有那么便宜吗？门昌告诉我：“景迈万亩茶园里的茶，现采新叶（大小树混采）的价格都在150至180元一公斤。干茶成本700左右。这是茶商去实地收购的价格”。他说新叶4.3公斤出1公斤茶，今年买茶人进不去山里，茶商能进去收购鲜叶，古树鲜叶收购价200元1公斤。
门昌的茶叶就在这个价位区间，用市场的标准说，照本卖，不赚钱。门昌不是这样认为，他说我们种茶人，世世代代往下传的，都是依靠自己的劳动养活家人，没有赚钱的说法，更不能想着去赚黑心钱了。这个价值观朴素，我赞同，反映了我们的传统文化的内涵。也就是说，树叶不值钱，构成茶叶价格三要素：采茶和制茶的劳动、真材实料、传统的阿卡工艺。这样一来，古树茶的质量、品质和无形资产都有了，这样的价格实际体现的是茶农的朴素天性。
秋茶好喝舍不得采
普洱古树茶也有秋茶，而且有其独特的个性，跟信阳毛尖区别很大。主要在芽尖的采选，普洱古树茶春茶选采二叶一芽或三叶一芽，可秋茶却只采一叶一芽。还有个特点，普洱秋茶有名堂，叫“谷花茶”，更显得比春茶讲究，跟绿茶倒过来了。
我问了门昌，为什么普洱秋茶要比春茶讲究，他说现在的普洱茶，在种植管理上分三种：古树茶、生态茶、台地茶。三种茶树在春上基本一致，萌芽旺盛，产量高，品质好。秋茶就有了区别。到了立秋季节，古树不可采，因为古树萌芽不易，这时候需要的是保护。生态茶树可以适度采摘，也不能多采摘，一样会影响来年。但是秋茶的品质最好，基本相当于古树茶，味道也接近。台地茶他没说，我也能料到，就我们经常见到的那种，一行行一排排的米高小茶树，一年可采摘三季。
所以秋茶显得珍贵，泡茶方法也接近绿茶，不能滚开水冲泡，要80多°C热水泡茶。口感和风味和古树春茶就有所区别，没那么厚重，却是清爽鲜味足。其实他所说的生态茶树，树龄都在70-90年，他们又没有文字记载，确切树龄也不清楚，实际可以当作古树茶。更因为普洱古树秋茶的惜采摘，风味还很独特，老茶客都喜爱，市面上也就不太容易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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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2月0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