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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2月01日

易武寻茶记 追溯普洱茶历史(2)


如今,易武本地的茶箐,多半是由负责采摘的农户在自己的家庭作坊里完成初制,制成紧条或泡条的毛茶,再等待来人收验。我们选择前往张家湾村,张家湾是汉人聚居村,村人的祖辈多是石屏人。距今易武乡的中心,大约尚有一个半小时车程。
张家湾距老挝极近,步行只需一个多小时便可到中老界碑。其四围的山谷林地里,散落着大大小小人工栽培的老茶树群,茶树有大叶种、中小叶种,甚至还有紫芽茶,据说,可算是六大古茶山中,茶树品种最多的茶园。在张家湾的山林深处更散有纯然野放的乔木古树,树龄俱过百年,有的甚或已有八九百年。和张家湾紧紧相邻的孟乌、乌德,今属老挝,然而,在1895年“中法战争”爆发之前本是中国领土,至今,也散有与张家湾共属同一群落的老树、古树茶。
往张家湾的山路盘盘绕绕,在翻越重重山峦之后,又降入一片浓绿的河谷,村子便在河谷之中。正值晌午,艳阳朗照,村中新修的水泥路亦白得晃眼。在茶农杨六家稍歇,便要跟随他上山寻访传说中的“乔木古树茶”。在张家湾人划分了各家的林地范围后,他家范围内大致有着五六十棵乔木古树。
采茶的季节里,每天,天光发亮就要匆匆出门,走十几公里山路,进山采茶。通常,清晨五六点出门,下山回家时,已是午后三四点。
近年,渐渐宽裕的村人,纷纷开起皮卡或摩托,如此,上山的路途可以简省许多。然而,山路分外险陡,山高弯急,路面也是云南山地典型的弹石路还夹杂着大段大段只碾压出深深车辙印的林间土路。盛易祥。
皮卡一路颠簸摇晃,开至不能开时,停了下来,接着要靠步行。茶农肩上背有一个巨大的竹篓,竹篓里有砍刀,预备要在荆棘藤条间,劈开道路;背篓里,平常还会预足白天的干粮;惟贴身斜挎的小布袋,是专为采茶预备的——为着攀爬时的轻巧灵便。
蓊蓊葱葱的林野间根本看不出道路,向导茶农阔步在前,也果然要经常用上了随身的砍刀——甚至,还要信手捡来干枯的树棍,削尖一头,给我们用作随行的手杖。
行走在这样的山野林地,漫目苍翠欲滴,近处是鸟鸣虫喧、远处又隐约听聆到潺潺湲湲的清溪。空气清新而润泽,一波波一浪浪野生植物的清芬,氤氲而来……
踏脚处,却总让人不敢大意。这是最宜茶树的微酸性红壤土、黄壤土,在有机质肥厚的土层上更覆盖着积年累月、蓬松软厚的腐殖层,那通常是落叶、松针与丰富菌落群的混合体。有时,一脚踩落,几乎便是一个踉跄,因为厚处的腐殖层,甚至可陷没膝盖。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停步处已是坡坳中的一片树林,杨六指着其中一棵大树告诉我们,那就是今天要采的乔木茶了。
不亲身至此,实在很难想见:所谓乔木古树,竟真是这样——全然已散入了一片片原始浓密的山林野地,倘不是有人指引,寻无处寻、认亦不敢认。
乔木古树的样貌,远不同于通常灌丛般的茶树——因常年的野生野放,已全然是一棵棵枝干遒劲、十几米高的苍蓊大树。密林交柯的阴翳、林间终年漫射的阳光,也都让乔木茶的茶味变得分外幽雅甜柔。
茶树鲜叶都分布在树冠,要爬到十几米高度,非常危险。
乔木茶难采,只有攀入高举的枝桠,才能摘到顶梢的茶芽。乔木古茶的枝桠,也并不柔韧,反倒愈老愈脆,有时一个猛力便会喀嚓折断,于是,攀高采茶更需胆大心细,手脚灵活。
即便是从小就在山里攀高爬低、采茶狩猎的杨六,按照一芽二叶的标准采摘,一天下来最多也不过采摘七八公斤的鲜叶。而七八公斤鲜叶,制成毛茶,可能还不到两公斤。
采茶季,村里的许多人家,除了全家动员,多半也都要雇用帮手,许多茶工都雇自邻近村寨的少数民族。为了方便歇息和看护茶树,近年来,山谷中也间或用木板条盖起了一间间简单的木寮。木寮里放有简单的锅碗、铺盖,可供歇脚。茶工们也常常砍下一根粗长的竹筒,筒中满贮着山间的清泉水。歇息时,煮水冲泡一大碗“黄片”(是采茶时的粗老叶片,晒干而来),味甘、清热且解渴。
终于下得山来,已近黄昏。茶农的竹篓里,还装上了几根随手剜出的新鲜苦笋、一捧散溢着清雅甜香的野生石斛……而茶农家的场院里,亦已堆满了茶工们从茶园、山间各处采回的茶箐。从不同树龄、不同种类茶树上采回的鲜叶,被分别归堆。乔木古树的鲜叶,一望可知、分外抢眼,其叶芽翠茁、叶面肥润丰美,芽、叶与长长的茎梗连作一体,英英挺挺、元气十足。
晒干的初制茶要经过细致的拣选,挑出茶梗和黄片,一般都由女人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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